血魔
天狱山庄,这个名字一直以来都是武林中的一大禁忌,早在五十年前,焚世血魔齐昌祟通告武林,金盆洗手之后,便携其三位夫人及十三弟子隐居与此。作为邪派的一大宗师级人物,齐昌祟历来都是武林中所谓白道一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因为他那“血影魔功”世人难敌,故此即便是四大世家、七派三教都拿他没有办法。因而,在他退隐的时候,整个武林白道可谓是额手称庆、求之不得。
最重要的是,血魔退隐之时,便与白道一方有了协议,在协议中,血魔承诺有生之年再不踏出天狱山庄半步,而其后人及门下弟子,也将秉承这一承诺,永世不入江湖。而白道一方则承诺,天狱山庄所在的夕霞山为武林禁地,凡白道弟子擅入者,将为武林白道公敌,天下共讨之。自此之后,凡五十年间,天狱山庄便成为了武林中的禁忌。
星夜,在点点星光映衬下,整个天狱山庄显得静谧而安宁。齐锦垣端坐在“逸文堂”的主座之上,满目慈祥的看着对面一位正在秉烛而读的六七岁稚童。
作为赫赫有名的血魔独子,齐锦垣今年已过半百,而在他的膝下,也就仅有面前这个名为齐欣男的独子。齐家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世代单传,尽管齐锦垣有心要扩繁子嗣,并为此先后娶了六方夫人,可是除了六夫人翠婷为他产下一子之外,其余的夫人皆是耕而无获。正因为如此,欣男也就成了整个天狱山庄的宝贝。
爹,“小欣男在苦读中抬起头来,稚声稚气的说道,”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呀?“
“哦?”齐锦垣从沉思中醒过身来,看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展颜笑道,“男儿饿了,那咱们这就去看看晚饭是否准备好了,你可知道,今晚你大娘可是专门为你四娘可是专门为你下厨,做你最爱吃的青笋肉丝了。”
“耶!太好了!”小家伙从座椅上蹦起来,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拉起父亲的大手说道,“那我们快去,我们快去。”
“快去干什么?”就在小家伙扯拽着,想要早一步品尝美味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妩媚而清幽的声音,随即,一位身穿紫色罗裙,仪态万千的年轻美妇,飘飘然的走了进来。这美妇出落得如同是艳香的欺雪牡丹,眉目艳丽如画,胜赛广寒仙女,尤其动人的是,那裸露在衣外的一抹酥胸,肌肤如凝脂白雪,光可照人。
“娘亲,”小欣男见到妇人,嘴里发出一声欢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拉住妇人的手笑道,“男儿饿了,我要吃四娘做的青笋肉丝。”
原来这美妇却是欣男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齐锦垣的第六房夫人廖翠婷。
“男儿就知道吃。”廖翠婷伸出直如雨后初笋般的圆润玉手,在小家伙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然后轻笑道,“那还不快去洗手,然后不要忘记叫二娘她们也过来。”
“好嘞,男儿这就去。”小欣男嘴里应了一声,然后便一熘烟的跑出房去。
“这孩子。”看着幼子转瞬跑没了身影,廖翠婷摇摇头,嘴里爱怜的嗔怪道。
不说廖翠婷与齐锦垣如何,单说这欣男跑出书房之后,便一熘烟的朝偏院方向跑去,待的将要进入那偏院的月亮小门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歪着头思索一阵儿之后,便扭身朝后院的僻静竹林方向跑去。
“小花,小花,”缓缓的走进竹林,小欣男嘴里轻轻的唿唤着,也许是担心被别人听到,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随着他的喊声,夜色笼罩下的竹林出现了异变,随着微微的秦风吹拂,一个暗红色的光影从落满枯黄竹叶的地下突兀的升了起来。那光影开始的时候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个圆球,而随着它从地下升起,渐渐的就转变成为一个模煳的人形,只不过这个人形很小,还不到小欣男一半那么大。
“小花,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呢。”看到暗红色的人形出现,小欣男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他欢声说道,“你昨天说今天这个时候要告诉我一件大事的,我现在来了,你快告诉我吧暗红色身影一阵儿轻微的晃动,而那类似于嘴的窟窿轻轻的一阵开合,看上去就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却听不到声音。
“什么,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可是小欣男似乎听到了暗红色的身影在说什么,他一连惊讶的说道,“四娘怎么会是坏人,还有几位叔爷爷,他们都是最疼我的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想要还我爹?”
暗红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着急,它哆哆嗦嗦的抖颤一会儿,似乎又在说着什么。
“不可能的,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四娘和几位叔爷爷说什么也不会害我们的,小花,你要是再这么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小欣男倔强的说道,这么说着,他还撅起了嘴巴,显出一幅很生气的样子。
那暗红色的影子似乎很着急,它凑到小欣男的身边,围着他一圈圈的打着转,那脸上的小窟窿还一个劲的开合着,似乎在急速的说着什么。
小欣男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半晌,他才无奈的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就带我去证实一下,不过先说好,我就是不相信你所说的。”
暗红色的影子点点头,然后猛地一阵膨胀之后,又是一阵的萎缩,紧接着,便化作一团淡淡的烟雾,从小欣男微微张开的小嘴中钻了进去。在这之后,奇妙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小欣男那娇小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就如同是一个有着形质的人形水柱一般,到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连半丝影子也看不见。
化作一团水气般的小欣男,遵照“小花”所说的话,径直朝鄯堂的方向走去,他都忘记之前娘亲让他去找二娘三娘还有五娘了悄无声息的走进鄯堂大门,只见此时几张大的餐桌前,已经坐满了人,小欣男的爹娘还有四娘龙馨娇,就高坐在几个主座上,而四位叔爷爷中,有两位便坐在下手的位置,几个人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阴起身形的小欣男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厅的角落里,静静的听着大人们说话。
“主人,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千万不能出声,”就在小欣男刚刚站好的时候,心底里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那就是属于神秘暗红色影子的声音。
“我知道了小花,你放心吧。”小欣男在心里回应道,用这种方式和“小花”
对话,他早就习惯了,也知道这样别人不会听见“小花”不再说什么,欣男的心底再次平静下来。
二叔,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说几位叔父大人都上良好的?
“当小欣男定下心来的时候,齐锦垣正好说出这样一句话
“庄主,这自然是我们几位师兄弟一起商量之后决定的。”下首一位满脸皱纹,看上去已经垂垂暮年的黑衣老头坦然说道,这个人就是欣男的二叔爷爷,也是当年血魔齐昌祟的二师弟闵驭。齐昌祟早在六年前便已经过世,虽然齐锦垣继承了庄主之位,但是他却仍旧尊称四位老人为叔,而且从辈份上论,他也应该这么称唿。
齐锦垣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六夫人翠婷以及四夫人红妍,然后才说道:“二叔,你们的这个要求,请恕侄儿不能答应。你们都应该知道,家父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立下规矩,天狱山庄自那时起便已封庄,后世子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重出江湖。而今他老人家方过世几年,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违背他老人家的遗命,重新步出庄门呢?”
听父亲说到这里,小欣男大概知道了大人们在商量什么,其实关于天狱山庄重出江湖的事情,在之前他就听父亲和几位叔爷爷争吵过很多次了。
“庄主,”这次说话的,却是坐在闵驭一旁的三叔爷爷程怀熙,他此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我觉得大师兄当年所留下的遗命,此时已经不再适用了。据我所知,如今少林的圆通老贼秃已经坐化,而武当的玄宁老道也已经去见他的祖师了,就连四大世家的上一代家主,也都死的七七八八了。这样一来,当年师兄心存顾忌的因素也就没有了,岂不正好是我们天狱山庄大展宏图的时候?”
“三叔,”齐锦垣身子一震,惊讶的问道,“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程怀熙没想到自己一时间竟然说漏了嘴,他哼哼唧唧半天,却也没能找出个借口来,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上座的四夫人红妍。
“老三,这什么这?既然事到如今了,我们也不妨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倒是闵驭显得光棍,他阴阴一笑,朗声说道,“锦垣,实话对你说了吧,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们四兄弟早在一年前便已经加入了玄阴教,而我们手上的消息,也是从教中得知的。”
“玄阴教?!”齐锦垣从椅子上霍然站起,厉声说道,“两位叔叔可是与小侄开玩笑吗?那玄阴教乃是家父当年恨入心肺的死敌,而且他们早就被我血魔一族剿灭了,如今又何来的什么玄阴教?!”
“嘿嘿,贤侄有所不知,”程怀熙阴笑道,“我们玄阴教并未被师兄连根拔除,经过这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早就在独孤教主的英明率领下起死回生了。”
“不错,贤侄也不用惊慌,”闵驭接口说道,“别看当年我们同玄阴教仇深似海,可那不过是师兄一是意气用事罢了。如今独孤教主不计前嫌,早已任命我四兄弟为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四大护教法王了。而且教主对贤侄的职位也有了安排,只要你同意率领天狱山庄归附圣教,那你就是我教中江南总坛的坛主,教主保证对过去的恩怨既往不”住嘴!“没等闵驭将话说完,齐锦垣一声断喝,”
二位师叔,小侄虽然无能,但是一直以来却对您四老恭敬有加,这不为别的,就因为你们是家父的同门师弟,实乃是我齐锦垣的长辈。可是小侄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你们竟然背着我投靠了血魔一门的宿敌,今天还腆颜无耻的劝说我加入玄阴逆教,这真是岂有此理。“
这屋里正争吵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儿令人闻之血脉翻涌的放荡笑声,随即,一缕香风吹过,一个面貌妖娆,身穿大红色靡袍的女人,突兀的出现在大厅里。
“教主!”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原本坐在座位上的闵驭和程怀熙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恭声说道。
“二位护法无须多礼。”女人大红袖袍一甩,嗲声嗲气的说道。
谢教主。“两个老头又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
“如何,本教主没有猜错吧,这血魔齐昌祟的儿子,也和他老子一样,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女人瞟了依旧坐在主座上的齐锦垣一眼,然后娇声说道“哼,想来你就是那玄阴教的独孤教主了吧?不至深夜造访敝庄有何指教?”齐锦垣面色不变,坦然说道。与他相比,倒是他身边的翠婷一脸紧张的站起了身子。
“呦,你说我独孤九凤放着暖暖的被窝不待,却要到你这天狱山庄干什么?”
独孤九凤搔首弄姿的轻笑道。
“恕我愚钝,猜不透教主来此为何。”齐锦垣耸耸肩,不屑一顾的说道。
“那奴家可就直说了,”独孤九凤面色一变,冷声说道,“奴家今天之来,就是为了取你的项上人头一用,顺便掘了齐昌祟那个老贼的坟茔,毁了你的天狱山庄,以次告慰我圣教先教主在天之灵!”
“哈哈哈哈……”齐锦垣仰天长笑,笑罢之后才说道,“独孤教主真是好打算,只不过我齐锦垣在此,恐怕容不得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多作放肆吧?”
“呵呵,”独孤九凤不以为然地笑道,“不错,我知道你已得了齐昌祟那个老贼的真传,‘血影魔功’有了十成的火候,如果轮到功力,我独孤九凤无法与你相比。”
独孤九凤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瞟了站在齐锦垣身侧的四夫人红妍一眼,有恃无恐的说道:“不过今天情况不同了,你不妨试一试,看看现在你的‘血影魔功’还能用出几成?”
齐锦垣面色大变,他微一运功,便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影真气竟然没有了丝毫的动静,整个丹田中空空如也,现在不要说血影魔功了,就连普通的功法,他也用不出来了。
“呵呵……如何?齐庄主是否觉得惊讶了?”独孤九凤再次发出一阵放荡的笑声。
“锦垣,你怎么啦?”翠婷显然发现了丈夫的异常,她面色惶急的问道。
“红妍,你为什么这样做?”齐锦垣没有回答翠婷的问题,他侧过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红妍问道。
“不要叫我红妍,我叫独孤妍!”以往文文弱弱的红妍,此时换上了一幅冷漠的面孔,她淡淡地说道。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迅疾出手,一指点在了心神摇曳的翠婷胸前,制住了她胸前的穴道,令她无法动的分毫。
“呵呵……”独孤九凤开心极了,她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不错,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吧,你的四夫人却会是我玄阴圣教中人,哈哈哈……”
齐锦垣此时彻底的绝望了,他知道恐怕早在十几年前,玄阴教就已经在打天狱山庄的主意了,否则的话,与自己相伴十余年的四夫人,怎么会是玄阴教的人?
现如今,恐怕庄中所有的人,包括父亲留下的十三弟子,也都被自己的几位师叔收买了。自己的功力如今也被完全封死,别说是面对强敌,即便是连一个江湖的末流人物,他也对付不了了。今晚庄毁人亡的结果,恐怕已经是注定的了。
“齐庄主,血魔的当世传人,你现在有何感想呀?”独孤九凤妖娆的扭动着身躯,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同时悠然地问道。
“废话少说,既然齐某人落在你们手里,那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自知死到临头,齐锦垣反倒冷静下来,他淡淡一笑,无所谓地说道。
“要杀要刮那是自然的,只不过那样太便宜你了,”独孤九凤一边朝独孤红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来,一边说道,“你知道红儿和我是什么关系吗?她是我妹妹。这么多年来,她为了报仇,一直以身事贼,可谓是受尽了你的凌辱。今天好了,她可以解脱了,我们的恩怨也要了结了,为了让她解恨,我要在你死之前,把她受过的屈辱原原本本的还给你。”